熙宁问对日录(25/45)
令吴中复知永兴,既而曰:“姑竢中复离成都,东军在蜀,连三次有谋变者。”安石曰:“闻中复颇弛缓。”上曰:“蜀中东军不须多,可减。”安石曰:“向所以置东军,非特弹压蜀人,亦备蛮寇。”上曰:“今蛮皆衰弱无足虑,即东军自可减也。”[九月一日]余曰:“秦、汉以来,中国人众、地垦辟未有如今日。四夷皆衰弱,数百年来,亦未有如今日。天其或者以中国久为夷狄所侮,方授陛下以兼夷狄、安强中国之事。天锡陛下聪明,非不过人,但陛下用之于丛脞,不用之于帝王大略,此所以未能济大功也。”上以为兵须久练乃强。余曰:“齐威王三年酣饮不省事,一日烹阿大夫,用即墨大夫,出兵收侵地,遂霸诸侯。人主诚能分别君子、小人情状,济以果断,即兵可使一日而强。”
[九月二日]余奏:“既立结吴延征,即须处分。王韶招捉木征,然后蕃部无向背专附延征”云云。潞曰:“夷狄自是夷狄,略近勤远非义。即自已深入险阻,费运馈,不可不计下梢。”曰:“秦、汉以后事不足论。如诗称高宗奋伐荆楚,深入其阻,‘如火烈烈,则莫我敢遏’,非是不攻夷狄。如火烈烈,其师必众,师众必用粮食,非是不费运馈。如镇洮更自是中国地,久为夷狄所陷,今来经略,亦不至劳费。”
[九月四日]上欲修河北弓箭社,曰:“须得人人欣赖乃可为。”王安石曰:“但令豪杰欣赖,即能驱率众人。若要人人欣赖,恐无许多官职财物应副。若豪杰欣赖驱率众人,众人成俗,则法立而不可废。今召人饮食,尚有倦而不赴者,况欲什伍之,使从我进退,岂有人人欣赖之理?如畿内事,以近故为异论所摇,陛下以为疑。如金君卿在江西作保甲,以远故异论不到陛下左右,陛下又何尝疑其扰?事须以道揆,不须听无稽之异论。”冯京曰:“河北义勇十八万自足,何须做弓箭社?”安石曰:“河北义勇收人户不尽,河北有许多地,有许多人,何故只令十八万人习兵为义勇,而不可令尽习兵?”冯京曰:“须是丁多方可令习兵。”安石曰:“弓箭手不知用丁多少?”京曰:“亦须丁多乃入社。”安石曰:“今义勇尚只用两丁,如何弓箭社却要丁多?臣以为用两丁为义勇,更令远出上番,却于民不便,然见今如此施行。”京曰:“臣在太原日,若纠得两丁,即令替。”安石曰:“臣读义勇敕,初刺时已或奏称两丁并已刺尽,见今条贯须单丁乃许替,不知太原何故两丁却许纠替?”上令讨论修弓箭社法,安石曰:“弓箭社部分不如府界保法,当如今府界保法修定。”京曰:“义勇已有指挥使,指挥使即是乡豪,如又作保甲,令何人为大保长?”安石曰:“古者民居则为比,比有比长,及用兵即五人为伍,伍有伍司马,二十五家为闾,闾有闾胥,二十五人为两,两有两司马,两司马即是闾胥,伍司马即是比长,但随事异名而已。今令二丁即为义勇,与两丁之家同籍为保甲,居则为大小保长,征戍则为义勇节级、指挥使,此乃三代六卿六军之遗法。此法见于书,自夏以来至于周不改。秦虽决裂阡陌,然什伍之法尚如古,此所以兵众而强也。近代惟府兵为近之。唐亦以府兵兼制夷狄,安强中国,监于先王成宪,其永无愆。今舍已然之成宪,而守五代乱亡之遗法,其不足以致安强无疑。然人皆恬然不以因循为可忧者,所见浅近故也。为天下决非所见浅近之人能致安强也。”上以为然。
[九月十五日]先是,李舜举言:“探得契丹无移口铺意,乡巡弓手扰害百姓,百姓恐,故间牒北界有巡马事,今已罢乡巡。又雄州屡移牒北界,令约束巡兵乞觅饮食,巡兵亦不敢扰边民,边民甚安。”又言:“张利一妄以每岁民牵牛入城为避贼,又因责两属百姓指说北界巡兵盗猪,百姓恐巡兵挟恨报复,遂移居,利一因以为巡兵惊动百姓。”又言:“容城令、尉以两属户不即申巡马过河,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