熙宁问对日录(15/45)
以来,每自省念,惟断法官罪与在外官失出入人罪不同,盖以谓不如此,即法官不可为,非敢私之也。他即不省觉,乞宣谕,令臣得以思愆。”上曰:“法官即当如此。”安石曰:“法官之外,不知陛下所见闻何事?”上曰:“朝廷固无阿私,但外方亦未免有用意不均事,如勘河决事,乃独遣程昉。”安石曰:“陛下已令分析,但恐有说。缘昉开漳河,后来又在京师提举淤田,当以此故不勘。兼程昉要作第五埽堤被,外监丞不肯,所以致河决,昉恐不当勘。”上曰:“如此亦合声说。”安石曰:“若不当勘,又何须声说?纵失声说,亦有何利害?未得为阿私伤政体。”上曰:“程昉性行轻易,昨上殿说:“中书每有河事必问臣,臣说了方会得。”闻张茂则亦被昉迫胁云已得中书意旨,令如此作文字。外官被昉迫胁可想见。然才干却可使,但要驾驭尔。”安石曰:“中书所以用程昉者,为河事无人谙晓,又无人肯担当故也。塞河是朝廷事,非臣私利。陛下试思中书所以委任程昉,不知有何情故曾盖庇却程昉何等罪恶?不知陛下闻得程昉复有何负犯?”上曰:“闻昉所举买草官,悉是内臣揽作文字人。”安石曰:“陛下所闻,臣恐亦未必实。岂有许多人悉是揽作内臣文字人?就令如此,中书亦无由知。但转运司买稍草不得,须至委昉,委昉即须许之举官。臣愚以谓先王使人用冯河,冯河之人不择险阻,轻于进取,然其用之,乃不害国,如昉是也。若是妨功害能、肤受浸润之人,虽能便辟,伺候人主眉睫间,最能败坏国事。恐如此人乃合觉察。今陛下于此辈人,乃似未能点检。陛下修身齐家,虽尧、舜、文、武亦无以过,至精察簿书刀笔之事,群臣固未有能承望清光。然帝王大略,似当更讨论。今在位之臣有事韩琦、富弼如仆妾者,然陛下不能使之革面。契丹非有政事也,然夏国事之极为恭顺,未尝得称国主。今秉常又幼,国人饥馑困弱已甚,然陛下不能使之即叙,陛下不可不思其所以。此非不察于小事也,乃不明于帝王之大略故也。陛下以今日所为,不知终能调一天下、兼制夷狄否,臣愚窃恐终不能也。陛下若谓方今人才不足,臣又以为不然。臣蒙陛下所知,拔擢在群臣之右,臣但敢言不欺陛下。若言臣为陛下自竭,即实未敢。缘臣每事度可而后言,然尚或未见省察。臣若自竭,陛下岂能察臣用意?此臣所以不敢自竭。臣尚不敢自竭,即知余人未见自竭者。忠良既不敢自竭,而小人乃敢为诞谩。自古未有如此而能调一天下兼制夷狄者。如臣者又疾病,屡与冯京、王珪言,虽荷圣恩,然疾病衰惫,耗心力于簿书期会之故,已觉不逮,但目前未敢告劳。然恐终不能上副陛下责任之意。”上默然良久,乃曰:“朕欲卿录文字,且早录进。”安石曰:“臣所著述多未成就,止有训诂文字,容臣缀缉进御。”[是日]安石又白上:“程昉七月八日自淤田所离京赴河上,第四、第五埽乃七月八日决,兼昉自从提举修漳河,即不曾管勾第四、第五埽,所以不曾取勘。”上以为然。安石又具言昉所举买草官五人者姓名,且曰:“陛下昨谓揽作内官文字者,必高晦也。晦尝以所为诗来见臣,与语亦惺惺,干得麄事。今既许昉举官,止要能买草耳,高节上士岂肯就昉求举?但能买草,即昉非谬举。若所举人曾揽作内臣文字,恐未合罪昉。或作过败事,然后罪昉可也。中书所以用昉,止为河事。不然,交结昉将欲何为?”上曰:“程昉何用交结!”安石曰:“今议河事,如李立之辈计料八百万工,朝廷必不能应副。即立之辈自不肯任后患,而张茂则与程昉独肯任此,比之怀奸自营之人,宜见念察。如李若愚言,恐程昉谗害,乞罢押班。臣与王珪并曾问昉,皆言与若愚无隙。若其有隙,不知是何时有隙,如何今日乃始乞罢押班以避昉?”上曰:“若愚不为程昉乞罢押班。”安石曰:“臣但见密院如此说。”上曰:“密院只是料其如此,昉不曾有此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