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庸(5/6)
也。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,行而世为天下法,言而世为天下则。远之则有望,近之则不厌。《诗》曰:“在彼无恶,在此无射,庶几夙夜,以永终誉。”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。传注之学,多谓三重接上下之意,此甚不然。盖言王天下之事者有三最重,有此三者,则可以寡过矣。何谓三重?下文征信、民从是矣。上焉者居富贵之地,虽有善,必当有征验于民,无征验不足为信矣。既已不信,则天下之民安能服从哉?固不从矣。“三重”者,言有征而可信,可信而民从是也。下焉者,居贫贱之位者也。既居贫贱,虽有善,亦当不失其自重之道可也。尊者如上文尊德性、尊其性之所自得,而重其所为也。虽有善,不自致其尊且重,则不信于外,不信则民弗从矣。居上而必欲有征者,乃是达则兼善天下也;居下而必欲尊者,乃是穷则独善其身也。
仲尼祖述尧舜,宪章文武,上律天时,下袭水土。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,无不覆帱。辟如四时之错行,如日月之代明。万物并育而不相害,道并行而不相悖,小德川流,大德敦化,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。
《中庸》论道,欲合天人、一精粗,使学者知精之由于粗,天之始于人,则用力而不为诞矣。故由夫妇之与知而极之于圣人之所不知,致曲之诚而极之于圣人之能化。故以仲尼之事实之,亦以其始之。稽前圣,法天地,而后至于与天地相似。由与天地相似而化之,遂至于与天地为一。尝观孔子之道,至于从心之妙,而本之于十五之志学;性与天道之不可闻,而本之于日用之文章。子思言道,则极于变化之诚,而其本自致曲之诚。孟子言道,则由仁之于父子而至于圣人之于天道后,由可欲之善而至于不可知之神。君子之教人,将使人之皆可为也,必使之由易以至难,而皆有用力之地。故起于夫妇之有余,而推之于圣人所不及,举天下之至易,而通之于至难,使天下其至难者与其至易者无异也。
唯天下至圣为能。聪明睿知,足以有临也。宽裕温柔,足以有容也。发强刚毅,足以有执也。齐庄中正,足以有敬也。文理密察,足以有别也。溥博渊泉,而时出之。溥博如天,渊泉如渊,见而民莫不敬,言而民莫不信,行而民莫不说。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,施及蛮貊,舟车所至,人力所通,天之所覆,地之所载,日月所照,霜露所队,凡有血气者,莫不尊亲,故曰配天。
聪明者,先聪明于己,而后聪明于天下。叡则《书》之“思曰睿”。知则《易》之“知周万物”。有聪明而无叡知以行则不可,《书》曰“无作聪明乱旧章”,独任聪明则乱旧章矣。故全此四者,然后可以有临于天下也。宽则宽大,裕则有余,温则温良,柔则《书》之“柔而立”是也。《易》曰“容保民无疆”,是有此四者,然后可以有容于天下也。发者遇事而发其端绪,强者若上文“强哉矫”之强,有执非“子莫”之谓,若“择善而固执之”之谓也;中者处中道,正者守之以正,守正而不处中道则不可,处中道而不守正亦不可,二者必在相须。足以有敬于天下,常人论敬,不过指敬鬼神、敬祭祀而言,未尝有言敬天下之民。此言圣人亦不敢轻天下之民也,能敬于民,民亦敬于上。文理者,人伦之理密谨严也。察,眀察也。虽有文理,不加密察,则制度文法必有乱于天下;既以谨严明察,则足以有别于天下,则天下之人亦自知有别矣。溥博者,广大也;渊泉者,深峻也。上能有此五者之德,而又上下能察乎天地,然须时而出之,若上文“君子时中”,又曰“时措之宜”是也。苟时可以温柔,而反用刚毅,则不可;时可以刚毅,而反用温柔,则亦不可。此言中庸之道,所贵者应时而已。
唯天下至诚,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,立天下之大本,知天地之化育。夫焉有所倚,肫肫其仁,渊渊其渊,浩浩其天。苟不固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