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庸(4/6)
自诚明谓之性,自明诚谓之教。诚则明矣,明则诚矣。唯天下至诚,为能尽其性。能尽其性,则能尽人之性。能尽人之性,则能尽物之性。能尽物之性,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。可以赞天地之化育,则可以与天地参矣。其次致曲,曲能有诚,诚则形,形则著,著则明,明则动,动则变,变则化。唯天下至诚为能化。
至诚之道,可以前知。国家将兴,必有祯祥。国家将亡,必有妖孽。见乎蓍龟,动乎四体,祸福将至,善必先知之,不善必先知之,故至诚如神。
诚者自成也,而道自道也。诚者物之终始,不诚无物。是故君子诚之为贵。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,所以成物也。成己,仁也。成物,知也。性之德也,合外内之道也。故时措之宜也。
以实于己者言之,则为诚;以诚而行之,则曰道,其实一理也。是理也,本与生俱生,非由外铄。使人能反身而诚,则是诚也,岂非自诚?人能率此以行之,则是道也,岂非自道乎?使自外而为之,则非诚道矣。
故至诚无息,不息则久,久则征,征则悠远,悠远则博厚,博厚则高明。博厚所以载物也,高明所以覆物也,悠久所以成物也。博厚配地,高明配天,悠久无疆。如此者,不见而章,不动而变,无为而成,天地之道,可壹言而尽也。其为物不贰,则其生物不测。天地之道博也,厚也,高也,明也,悠也,久也。
今夫天,斯昭昭之多,及其无穷也,日月星辰系焉,万物覆焉。今夫地,一撮土之多,及其广厚,载华岳而不重,振河海而不泄,万物载焉。今夫山,一卷石之多,及其广大,草木生之,禽兽居之,宝藏兴焉。今夫水,一勺之多,及其不测,鼋鼍蛟龙鱼鳖生焉,货财殖焉。《诗》曰“惟天之命,于穆不已”,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。“于乎不显,文王之德之纯”,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,纯亦不已。
“于乎不显,文王之德之纯”,《传》《注》以为文王之德非不显也,此固不然。此言文王之德纯粹不露,人不可得而见,如《诗》之遵养时晦,《易》之内文明而外柔顺。孟子曰:“文王视民如伤,望道而未之见。”此皆言文王之守其德而不显也,此其所以为文王也。“纯亦不已”者,所以通上句言。文王之所以为文王,以其守之以至诚,纯而不穷已,亦如天之高明不已也。盖周家唯文王受命作周,积德无穷,故《诗》曰,周家“世世修德,莫若文王”。又曰:“不识不知,顺帝之则。”又曰:“陟降庭止,在帝左右。”凡《诗》之美文王,皆美其至诚不已也。
大哉圣人之道,洋洋乎发育万物,峻极于天。优优大哉,礼仪三百,威仪三千,待其人然后行,故曰:苟不至德,至道不凝焉。
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,致广大而尽精微,极高明而道中庸,温故而知新,敦厚以崇礼。
是故居上不骄,为下不倍。国有道,其言足以兴。国无道,其默足以容。兴谓起在位也。《诗》曰:既明且哲,以保其身。其此之谓与?
子曰:愚而好自用,贱而好自专,生乎今之世,反古之道,如此者,灾及其身者也。非天子不议礼,不制度,不考文。今天下车同轨,书同文,行同伦。虽有其位,苟无其德,不敢作礼乐焉。虽有其德,苟无其位,亦不敢作礼乐焉。
子曰:吾说夏礼,杞不足征也。吾学殷礼,有宋存焉。吾学周礼,今用之,吾从周。
王天下有三重焉,其寡过矣乎!上焉者,虽善无征,无征不信,不信,民弗从。下焉者,虽善不尊,不尊不信,不信,民弗从。故君子之道,本诸身,征诸庶民,考诸三王而不缪,建诸天地而不悖,质诸鬼神而无疑,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。“质诸鬼神而无疑”,知天也。“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”,知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