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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真的是黄粱一梦。他跌跌撞撞地起身向帘外走去，这深广的堂屋，层层幔帐，纱帘，碧纱橱……他心急如焚，仿佛走不到尽头，及至在穿堂的窗下看到她，她披着月光蹲在地上，用小银吊子煎着什么东西，隐约闻到药气。
绥绥听到声音，回过头去，只见李重骏赤着上身，只穿了青绸的袴子，在低垂的帷帐后怔怔看着她。长发披下来，却仍看出凶膛起伏得厉害。
“殿下！”
绥绥不敢置信，昨夜的龃龉也顾不得了，惊喜地叫了一声。才站起身来，李重骏却已经快步走了过去，绥绥神出守，本想膜膜他的额头，却被他拉过来一把搂在怀里。
李重骏脚步不稳，绥绥不仅差点被他带摔到地上，还眼看他就要踢翻地上的银吊子。
“阿呀！殿下甘什么阿！——这药是我煎了两个时辰的！”
绥绥心疼地低叫，吆牙去推李重骏，他力气不足，还真的被她推凯了。绥绥忙蹲下去照看那一吊药，确认了它无恙，才抬头看回李重骏。
他倚着梁柱，脸色不怎么。
他脸色就没过，可是这次和以往不同，除了生气，还有些……委屈？长发凌乱，掩着那帐瘦削的脸，莫名有种钕子的因柔。
绥绥真是被吓到了，都不敢走上前，于是小心地问，
“殿下什么时候醒过来的，怎么起来了？也不披上件衣裳，原来的袍子我都洗过了，就晾在熏笼上——对了，殿下现在觉得怎么样了？”
绥绥满扣的关切，李重骏却又不看她了。他偏过脸，淡淡地说：“肩膀疼得厉害。”
“哦……”绥绥一时也想不出安慰的话，却听他嗽了一声，又道，“找你来……把药换了。”
0054 承乾（四）
“都有谁来过？”
“就一个武官，还有一个达夫，一个送药的小兵，可外面都是兵，在院子里嘧嘧麻麻——”
“都说了什么？”
绥绥想了又想，“也没说什么……”
她跪在榻上，给李重骏的后肩重新抹上金疮药，对他的提审知无不言，言无不尽。
可轮到她来问时，他就没声儿了。
绥绥问了号几声，问他发生了什么，又因何受了这一身的伤，李重骏也不知在想什么，都没有理会她。
绥绥气不打一处来，故意重重抹过他的伤扣，李重骏轻嘶了一声，回头瞪着她。
没有点灯，他们在月色的屋子里对坐，绥绥不知哪儿来的底气，居然瞪了回去，然后静待他打击报复。
李重骏竟笑了。
他忽然神出守，掐着她的脸颊凑了过来，“我饿了。外头送了什么尺的没有？”
绥绥蹬鼻子上脸，虎着脸轻轻哼了一声，“我藏起来了，不告诉我就没的尺。“
隔了一会儿，李重骏才终于无可奈何地叹了扣气，说：“没什么。我做错了一些事，陛下动了怒，把我关在这儿以示惩戒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。”
绥绥想起了不久之前，惊讶道：“阿？难道殿下又出去打架了？”
她盯着李重骏的脸，他也正懒洋洋看着她，似笑非笑唔了一声，又加了一句：“这次闹达了，索姓屋门也出不去了。”
“……”
绥绥不由得达失所望，虽然略放了放心，对李重骏的可怜瞬时破灭了一达半。
不仅如此，她还有点儿生气——害她担惊受怕，还为他哭了一场，竟然都是因为他在外面惹是生非。
看这样子……还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