熙宁问对日录(44/45)
合纳见钱,乃令变转金银匹帛上京。在京已患金银匹帛多于见钱,乃更令送金银匹帛。外方既折纳到见钱,却须要金银匹帛,诸路不免科买;民被科买,至买银一两用钱千七八。此皆有司不知开阖敛散轻重之权所致。”鲁公曰:“只为人人皆言诸路若般却见钱,则钱荒不便。”又曰:“王安石常以为今钱不少,然人皆患钱少。”余曰:“假令钱少亦无可患,在唐贞观中米斗数钱,可谓钱少。然其时更为乐岁,人无所苦。唯唐中世用两税法,令百姓以钱为税,然后人始苦钱少。此由责人必变粟帛为钱输官,则人人皆当以粟帛易钱,则不得不以钱少为患。此乃上设法为患,非钱少为患也。今二税令人输粟帛,至今令输钱则取情愿,何由能致人患?”旸叔曰:“于古输诚然,今如官中给赐用钱不少,若斗米五钱,则斗米可折得五钱,官中合用钱,何由办给?则钱少亦不得不以为患。”余曰:“今官司用钱为多者,莫如粮草。若钱少而重,则粮草更不费钱。今近边百万贯,不能籴得百万石米。若斗米五钱,则五万贯足致百万石。至于其它用见钱,亦岂能多于粮草?就令用见钱处多,若钱重自可。如今合赐钱处折以他物,此乃人主轻重之权,何至更以钱少为患?”呈朱越乞小郡,上问朱越,佥取实对,又问越何处人,因甚人说他。余曰:“朱越是江宁人,臣久居江宁,与之相识。言者或以为臣欲差此人知建州,建州地远事繁,无职田,无锡赐,无酬奖。朱越素廉洁有行,居官无败事。又是大卿,比巩申、王秉彝辈只有过之,即无不及。理须与一郡如建州者。”上曰:“闻亦廉介,可惜年老。”佥言其不老,上曰:“若在京,好一见之。”余曰:“虽在京,陛下亦何须见?建州知州自来只是中书差,何足挂圣念?如臣者忠信诞谩之实,陛下乃当审察。若臣诞谩不足信任,便改命忠信之人,付之政事。以天下之大,岂无忠信可任以差除建州知州者?”上曰:“非为如此,只是人言欲考实。”余曰:“陛下每事欲考实,甚善,然所当考实乃有急于建州者。”又曰:“人主防人臣为奸,当博见人,穷理道,考事实。穷理道,考事实,则虽见奸人,无害。博见人,则人臣不能为朋党蔽欺。人臣为奸,尤恶人主博见人。故李逢吉之党相与谋,以为人主即位,当深防次对官上说。”
上论不尚贤,余曰:“尊尊亲亲贤贤,并用先王之政事也。老子不尚贤,是道德之言。”
上曰:“使释老之说行,则人不务为功名,一切偷惰,则天下何由治?”余曰:“如老子言道德,乃人主所以运天下。但中人以下不明其旨,则相率乱俗,陷为偷惰,如西晋是也。”上曰:“乃人主所以运天下,非所以训示众人者也。”余曰:“诚如此。若夫功名爵禄,乃先王所以役使群众,使人人薄功名爵禄,上何以使下?故先王所以运天下,必有出于功名爵禄之外者,而未尝示人以薄功名爵禄也。”
上曰:“商鞅何尝变诈?”余曰:“鞅为国不失于变诈,失于不能以礼义廉耻成民而已。”
“吕公著正所谓‘静言庸违,象恭滔天’。如陈襄奸邪,附下罔上,虽放流窜殛,自其常分。欧阳永叔乞致仕,冯固留之,上弗许。余论永叔:以韩琦为社稷臣,则修为忠良,否则修不免为附丽邪人。故如修辈,尤恶纲纪立,风俗变。如此人与一州即坏一州,留在朝廷则专附流俗,坏朝廷政令,留之何所用?鲧以方命殛,共工以象恭流。富弼兼此二罪,止夺使相,诚为未尽法。”
余曰:“如今要作事,何能免人纷纭?三代以前盛王,未有无征诛而治也。文王侵阮徂共,以至伐崇,乃能成王业。用凶器,行危事,尚不得已,何况流俗议论?”
呈内藏库紬绢许人户情愿纳见钱事,因曰上:“今岁两浙被三司令,人户情愿纳见钱折税紬绢。薛向近奏添俵预买紬绢钱,乃